【草籽乱翻书】皮皮:自己有饭吃,别人索取的时候必须分给别人吃吗? ——听博雅版格林童话《金鹅》有感

今晚我们吃饭时，一边听博雅的绘本故事，格林童话里的《金鹅》。故事讲的是一家子有三个儿子，其中第三个儿子挺傻的，经常吃亏。第一天，老大带着母亲准备好的蛋糕和葡萄酒去森林里砍树。有个矮人问他要吃蛋糕和喝葡萄酒。自私的大儿子回答说：“我干嘛要把我的蛋糕和葡萄酒给你呢？给了你我吃啥喝啥？快给我滚开！”他砍伤了自己的胳膊，当然，他不知道，这是矮人搞的鬼。第二天，老二带着母亲准备好的蛋糕和葡萄酒去森林里砍树。同一个矮人问他要吃蛋糕和喝葡萄酒。老二拒绝了，说，“给你了，我吃喝什么呢？滚开！”当然，他砍到了自己的腿，他也不知道这是矮人搞的鬼。第三个儿子对父亲说，“让我去试试吧”。他父亲回答说：“你看，你两个哥哥去砍柴，把自己都砍伤啦。你从来没有砍过柴，一点儿也不会呀，就别去啦。” 可是，老三却一个劲儿地恳求父亲，最后父亲只好答应了。

第三天，老三带着母亲给他准备的在灰里烤熟的饼和酸啤酒去森林里砍树。同一个矮人问他要吃饼和喝啤酒，说自己又渴又饿。老三说，“如果你不嫌弃，欢迎和我一道享用”。然后他们一起吃得酒足饭饱。矮人说，“你的心地善良，愿意帮助落难的穷人，我要重重地报答你”。最后，第三个儿子因为他的善良（与矮人分享了他的午餐），得到了金鹅，娶到了公主，最后还继承了王位，把王国治理得繁荣富强。

在故事的最后，有一个结论，是：“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要心地善良，无私地帮助他人，是每个人应具有的美德。好心总有好报，就像农民伯伯春天种下麦子一样，秋天就可以收获更多的麦子。这个故事还告诉我们，自私自利的人，永远不知道关爱别人，心地善良的人，永远都有好运相伴。希望小朋友们都要做一个心地善良的孩子。”

听完故事，我和云钊聊了起来：自己有饭吃，别人向我们要的时候，就必须分给别人吃吗？为什么去砍树的人会准备自己的午饭，矮人就不必准备自己的午饭，而可以理直气壮地要别人跟自己分享？别人问我要我的东西，我不给，就表示我不善良不友爱就代表我自私吗？故事里说的东西，就一定是有道理的吗？

河合隼雄先生在《童话心理学》当中提到，“童话、寓言故事拥有巨大的力量”，“童话诞生自每个人心中，隐藏着我们心灵最深处的愿望”。我非常认同这两句话。这些童话、寓言源远流长，意味着它们实在是有很大存在的市场，是可以满足人们的某种需要的。但到底是什么需要呢？

我们回过头来再看格林童话里的《金鹅》。这个故事，又能满足人们的什么需要呢？宣扬必须善良，必须无条件地（/无私地）分享，满足别人提出的不管是合理还是不合理的要求，威胁别人不这样做的后果是受伤，并且被严重谴责，反之，这样做了的话，会有非常好的投入产出比——跟人分享一顿午饭，结果能娶到公主，还能当上国王，这笔买卖实在是太划算了。从这个角度来看，相当于威胁和利诱同时进行，同时进行道德上的绑架，其愿望或者说目的无非就是一个：如果我问你要任何东西，你都得给我。

在这个故事里面，有几个点是我想到的，也完全可以展开来进行讨论：

1、老三得不到母亲足够的关爱，成长为讨好型人格的人。母亲给两个哥哥准备的午饭都是美味香甜的蛋糕，还有一瓶葡萄酒，而给他准备的，不过是在炭灰里烤熟的饼，以及一瓶酸啤酒。同人不同命，母亲的关爱明显不足，老三在生活当中可能不得不和谐、低调地去讨好母亲，以期获得更多关注。然后这种讨好逐渐发展为对所有人的讨好，所以他才会愿意去满足矮人明显不合理的要求。所有的讨好、所有的牺牲，无非是为了获得关注、被认可和接受、夸奖。亦舒在《喜宝》里说，“我要很多很多的爱。”在《金鹅》这个故事里，老三也需要很多很多的爱，为此，他不惜牺牲自己的财产和合理合法的利益（午饭）。

此外，在老三的身上，很难找到自我。他既不懂得拒绝别人的不合理要求，也无法承担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独立面对自己需要解决的任何问题。

2、矮人和老三严格说来都是巨婴症患者，要求别人都必须为我服务，无私地帮助我，不帮助我就是自私就是不善良。从格林童话里的矮人，到明知道中国连续多次发送去巴厘岛火山即将喷发、不要前往的预警信息，仍然坚决“果敢”地奔赴火山，浪费国家资源，给国家坚定不移地制造麻烦的国人们，都属于巨婴症的患者——人人为我。

3、矮人和老三的界限都不清晰。矮人索取自己本来就不该有的东西，得不到以后就捣鬼让老大和老二砍伤自己，其恶毒可见一斑。可童话中还是以他的意志为转移，没有一丁点认为他的要求是不合理的，别人是可以正大光明地拒绝的，认为拒绝了他的要求就是自私的，就是不善良的。而老三的界限就更不清晰了。当他被别人要求不合理的付出的时候，不敢拒绝，欣然分享；当他每次遇到困难的时候，马上想去找矮人帮忙，并且获得了丰厚的回报。那么，在他获得自己的幸福生活，娶到了公主，并且继续了王位的过程当中，他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呢？就是每次遇到难题的时候就跑去找矮人帮忙，如此而已。这一切的源头，不过是因为他满足了矮人一个不合理的要求，跟他分享了自己的午饭。

4、在这个童话故事里，矮人是有着神力的存在，可以惩罚老大和老二砍伤自己，也可以奖励给老三一只金鹅，并且一次次地帮助老三解决他的所有难题，甚至让他娶到公主，继承王位。可是他为什么要去索取别人的财物，并且认为别人必须给他呢？拿着无耻当正义，不合理当成理所应当，难道这就是有神力的存在的意义？

5、这个故事，或者说这个版本的故事里，矮人说，“你的心地善良，愿意帮助落难的穷人，我要重重地报答你”。这里，矮人混淆了一个概念，向别人索取东西的人，不一定都是穷人，也有可能是没有充分准备的人，类似中国的传统故事《寒号鸟》里没有准备任何过冬的食物，在寒冬中被冻饿而死的寒号鸟，或者懒人；或者巨婴者患者，认为别人就必须为他服务，对他负责，而不知道脊梁长在他自己的身上，他完全可以凭自己的力气站起来。

6、如果这位老三继承了王位之后，到底有没有能力将国家治理得繁荣富强？我们常说性格决定命运。当一个人的位置发生改变以后，他的性格如果没有相应发生变化时，行为还是会沿袭此前的模式。对于老三来说，可能就是仍然会讨好他人，满足别人的合理或不合理的要求。那以这样的方式，能够将一个王国治理得繁荣富强吗？我表示存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