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君健与《安徒生童话》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3-05-10 14:56:27

小编的话

安徒生的童话故事影响了不同国家一代又一代人的童年,“海的女儿”“卖火柴的小女孩”“拇指姑娘”这些动画形象深入人心。《安徒生童话》现有八十多种文字的译本,丹麦女王曾隆重授给叶君健“丹麦国旗勋章”,这是全世界《安徒生童话》众多译者中唯一获此殊荣的。这篇文章叶君健先生写于一九九零年,讲述了他与安徒生童话的结缘与翻译。




我最初接触到丹麦作家汉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1805—1875)的童话,是在三十年代初期我学习英文的时候。那时学英文是用英国出版的课本,里面选有安徒生的童话。我记得那时给我印象最深的一篇是《野天鹅》。童话中的主人公艾丽莎,为了救助她几位被巫婆皇后坑害了的哥哥所表现出的决心、毅力和勇气,深深地感动了我。后来我在世界语中又读到了更多的安徒生的童话。原来世界语的创造者柴门霍夫,为了使他的语言成为文学语言,从而奠定它的牢固基础,亲自译了许多世界名著,如将《》和歌德、普希金、果戈理、海涅、,其中也包括他从德文转译的安徒生童话全集——即当时他所能收集到的篇章。《海的女儿》这篇故事,更触动了我的心。我一直忘不了“小人鱼”的生动形象和她在爱情上所遭到的悲惨结局。




,我生活倥偬,再也没有机会,也没有心情读这些作品。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期,我在英国战时宣传部工作,,以配合英国准备开辟欧洲大陆第二战场的国内动员。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我去剑桥大学英王学院研究西方文学,生活变得意外地安静起来——安静得使我不时有点寂寞之感。在这种情况下,我又不时翻阅起安徒生的童话来——特别是在夜间感到疲劳的时候。这些童话是最好的排遣,也是一种提神剂,因为我一进入童话人物的生活和感情中去,我的感情也就立时活跃起来了。由此安徒生的国家和人民也引起了我的兴趣。一九四六年以后,战时一度消沉的剑桥大学又变得生气勃勃起来,,外国的留学生和学者来到大学的也不少。我在他们中间结识了一些北欧的知识分子,他们在寒暑假期间常常邀请我去他们的国家度假。从一九四七年开始,几乎每个寒暑假我都去瑞典或丹麦,住在他们的家中。丹麦我去的次数最多,有两个家庭几乎把我看做是他们中的成员。一九八八年丹麦女王玛格丽特二世授予我“丹麦国旗勋章”时,。我四十年前的朋友都已成了祖父或祖母,但我们久别重逢,青年时代的感情不仅没有衰退,反而变得更为炽热。




当年住在丹麦,参与丹麦的家庭生活,自然要看每天的丹麦报纸。我得学丹麦文——为了同一目的我也学了瑞典文。逐渐我也通过丹麦文读了一些安徒生的童话。我发现我过去通过英文或法文所读的那些童话,不少与原作大相径庭。首先,那些英、法文的译者,可能为了适应本国图书市场的需要,常常在译文中作些删节或改写。有的改写对原作的损害——甚至歪曲——相当可观。至于我在丹麦文原作中所新发现的浓厚诗情和幽默以及简洁、朴素的文体,那些译文几乎完全没有表达出来。很明显,有些译者只是把这些童话当作有趣的儿童故事,而未意识到这些作品是诗,是充满了哲理、人道主义精神和爱的伟大的文学名著。于是我便感到手痒,想把这些作品根据我自己的理解译成中文——直接从丹麦文译成中文。我在剑桥,有空闲的时候就开始做这件工作。这成了我在日常研究工作中的最好的精神调节剂。




当初我并没有想到要发表这些译文。翻译本身是一种语言的训练,是对作品及其作者深入理解的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有痛苦,也有愉快。如何把一种语言转化成为另一种语言,而在这另一种语言中又使原作的思想、感情、风格,甚至行文的节奏,恰如其分地表达出来,是一项极为艰苦的工作。但这项工作完成后,心情上总是无例外地感到一阵轻松,因为许多难点克服了。当然,成果是否尽如人意,那是另一回事。但如果抛开原作,只是读读自己的译文,而觉得其中有点味道,那就不仅是“轻松”,而是“快感”了。我翻译这些童话的时候,在某种意义上讲,当时也有追求这种快感的因素。我说这是我在大学研究工作中的一种调节剂,就是这个意思。情况既然如此,我当然没有什么翻译计划,只是在有空时把我最欣赏的作品译出来。



在欧洲住了一段相当长的时间以后,特别是在那宁静的大学城剑桥一口气住了五年以后,我的视野、感觉,甚至心态,也就慢慢适应了那里的气氛——大概也不得不如此。回国后,遍地都是人,城市不论大小,总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过去我从没有意识到,我们是这样一个庞然大国,拥有这么多人口。这自然也使我联想到,延续、甚至在不断扩大的我们下一代的孩子,其数目自然也是庞大无比。对于这些幼小的公民,我们对他们做了一些什么事?这又使我联想到我在西欧所见到的情景,那里每逢圣诞节,所有的书店,不论大小,总要摆出许多丰富多彩的儿童读物,供成年人选购,赠送给他们的儿童,作为礼物。,每个季度还要出一期儿童读物专号,评介新出的儿童书籍。这说明他们对儿童的重视,从而也是对他们的读物的重视。那专号一般约有二十万字的篇幅,这也说明他们所出版的儿童读物之多。儿童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未来,对他们的成长和培育的重视,应该说是天经地义的事。




但是在我们中间,情况却不尽如此。我们当然也重视他们,但角度却不尽相同。“重视”他们是为了“传宗接代”和“养儿防老,积谷防饥”,因此女性儿童就没有被放在心上。这种“重视”有它的历史根源,是长期封建农业社会的产物。那时父母对儿童最高的培养,也只不过是希望他们成为封建社会的卫道士,最后——也是最大愿望——当上官,“光宗耀祖”,达到最高级的“积谷防饥”的目的。因此儿童发蒙不久,能认识几个字,就得背诵《四书》、《五经》——我小时候在私塾所受的教育就是如此。至于我们现在所理解的“儿童文学”,即民间故事、神话、童话和科学幻想故事等,那时都被认为是离经叛道的东西,都在禁止之列。中国的历史悠久,本来有很丰富的、由民间创造的儿童文学,但是中国没有出现像德国格林兄弟那样的学者和像法国贝洛尔那样的作家,把它们记载下来或再创造,把它们转化成为我们的儿童文学遗产。我们的那些民间故事和童话,自生自灭,大都失传了。




我们现在开始从新的角度重视我们的儿童和对他们的培养,开始有了专业的儿童书籍出版社,甚至专业儿童文学作家,出版了大量创作和翻译的儿童文学读物,但数量和品种还远远不能满足需要。与此相应产生的一个问题,是提高我们儿童读物的质量。由于我们没有太多厚实的、用文学创作的儿童文学传统和遗产,我们的儿童文学作家也就有一定的局限性,因而也有提高自己的素养和借鉴外国优秀儿童文学的必要。由此我自然就想起了安徒生。他的童话是世界优秀的儿童文学重要遗产之一。我们没有理由不向他借鉴。因此把他的全部童话移植过来,转化成为我们的儿童文学财富以丰富我们的儿童文学读物,并为我们的儿童文学作家提供一份重要的参考,也成为必要。我就是这样决定有计划地把他的全部童话作品译完,在我国分册出版。




这些分册很快就在少年儿童和成年人中得到广泛的欢迎。我们有许多儿童文学作家,果然也把这些童话当作世界文学名著,认真研读,作为借鉴,并且鼓励我不断改进译文质量,使它在中文中也成为名著。我开始意识到作为译者的责任重大,在分册出齐后,我决心把译文从头到尾仔细修订,事实上等于是重译,最后汇集成为全集,补进过去不曾发表过的新发现的篇章。我修订所根据的本子是安徒生博物馆(在安徒生的故乡奥登塞市,由安徒生儿时的故居扩建而成的)所出版的一九四九年版的全集本。这个版本是当时安徒生博物馆的馆长斯汶·拉尔生(Svend Larson)编的,参考了过去许多已有的丹麦文版本,包括博物馆里所保存的安徒生的手稿。这应该说是最可靠的权威性的版本了。我希望根据这个版本所作出的译文能反映出安徒生原作的真实面貌、

(节选)



叶君健

一九九零年三月十八日




人民文学出版社 《安徒生童话故事集》 叶君健译




人民文学出版社外国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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