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是游吟诗人唱的故事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3-05-10 14:5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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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好像是诗人王小妮写过一首诗,大概意思是说:到了三十岁还不认识的人,就不用再认识了,远远地敬着他。那么,到了一定的年纪,我们还要看童话吗?——你如果还在看宫崎骏的话,你一定会回答:要的。那请容许我进一步追问,童话是你生活的必需品吗?——在这里,你恐怕要停顿一会儿,想一想了。你会回忆每次出远门前的行李箱,因为那半平方都不到的空间内装下的正是你对生活的最基本选择。牙刷、衣物、清洁及护肤品、便携式电子设备、充电器、相机,以及绝对精挑细选的书。你在一层一层的书架中,观察、思考,你从最近的阅读习惯、最近的情绪、此次旅行的目的地、对本次旅行的期待、旅伴是谁或只是独自行动等各各方面考虑、最后你会选择什么书呢?有多少人会选择带一本童话书呢(携幼儿出行的家长不算其列),恐怕不多吧。


大家都不再喜爱童话这种形式了吗?其实并非这样吧,回忆一下若干年前圣埃克苏佩里的《小王子》中文译本曾经多么疯狂地被人们所爱。这位1944年就过世的法国作家,他很难想到半个世纪后,全世界都相信他的小狐狸说过的话:有些东西只有用心才能看得清。实质性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圣埃克苏佩里一生除了飞行事业,还写了六部书,《南方邮件》、《夜航》、《人的大地》、《空军飞行员》、《要塞》,以及家喻户晓的《小王子》。其中有人抱怨《要塞》晦涩,有些人则像看透了“小王子”一样,对圣埃克苏佩里的写作风貌明晰通透。


周国平在《要塞》的序言里写道:“沙漠中有一个柏柏尔部落,已经去世的尊长曾经给予王子许多英明的教诲,全书就借托这位王子之口宣说人生的真理。当然,那宣说者其实是圣埃克苏佩里自己。”这位被赞誉为先知式的作家过世后,遗稿中闪烁着“当一个人升华、存在、圆满死去,还谈什么获得占有?”和“用生命,去交换比生命更长久的东西”这样的句子。


如此种种,难道他只是一位擅长写童话或寓言故事的作者?不是这样的,逻辑上也不对,童话是他擅长的艺术形式。他需要这种形式,创造一个空间场,以更妥帖、传神地容纳他的沉思、疑虑,以及总是指向终极的自问与自答。这个形式对他而言更灵活、更柔软,这是一个更容易从粗糙万象中逸出的安全出口,或许。(在童话里,所有的欲望会显得可爱,不滑头也不尖刻,主人公是这样,甚至主人公的“敌手”也是这样。)


话也许扯远了,回到我与童话的远近和日常关系上,我们如果童话之间存在裂痕,原因是什么呢?童话本身的质地吗,还是我们心灵的质地?——这么分辨太粗糙了,我尝试着从自身一点点厘清。于是我认真回忆了一下童年时光里听到的故事,印象中我不承认喜欢但却是最惊心的是《小红帽》,最厌烦的是《没头脑和不高兴》,感到最恐怖的是黑猫警长中有一集螳螂妈妈为了哺育下一代而吃掉螳螂爸爸。最美妙的则是《天方夜谭》和《格林童话》、《牧羊少年奇幻之旅》。成年后,我曾因为觉得《哈扎尔辞典》非常美妙地冒犯着我的常识,所以对它情有独钟过。——但除此以外,我的案头书里没有童话书,我的阅读计划里也没有。平时也不太会看动画片,最近看到一部非常喜欢的电影《孩子与狐狸》并不能勉强算做童话,我记得分类里对它的定义是“纪录片”和“剧情”,我在想难道自己是个对天真极为吝啬的、刻板严肃的人吗?


昨天拿到一本新书《去一个不被吃的地方》,这是一本绘本;一个童话故事;也是一本对我的刻板进行挑战的书。“一只小兔,离开家乡要去很远很远的城市,她要去做一个有用之材。走啊走啊,过来沼泽还有高山,再过一道桥,对面就是城市了!小兔加快步伐……”故事在很熟悉的童年趣味里开头了,它天真烂漫,调子轻快。因为文字易读,图片比例大,所以这也是一本稍不留意就很快读完的书。


书中间有一段,小兔打电话回家,报平安。小兔在电话里说:“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是有用之材吗?我们应该是有用之材吧。……我在城里啊,好多好朋友都很好,很关系我。……奶奶晚上做的什么好吃的啊?……爸爸放心吧,我会注意身体的,大家都要注意啊!……”


——这是一段多么直白的话语,对比圣埃克苏佩里写的:


“家园不只是这些绵羊,这些田野,这些房屋,这些山岭,而是统帅和连接这一切的东西。这是我的爱的王国。”


“当我说到山,意思是指让你被荆棘刺伤过,从悬崖跌下过,搬动石头流过汗,采过上面的花,最后在山顶迎着狂风呼吸过的山。 “


我会为后者感到折服,也仍然会因前者心有所动。


喜欢这本书的结尾部分:


“你们去哪儿?”


“去一个不被吃的地方。一个好地方。”


“不用被吃的地方,在哪儿啊?”


“就在前面呀!”


……


“我最爱年轻有为的梦。”


——这些简单的话,说得多好呢。


《去一个不用被吃的地方》

作者:陈妮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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