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得回的童话书,和找不回的童年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3-05-10 14:56:27


我的童年只有一本童话书,那是一本连环画,没等我长大就遗失了。后来我却把它找回来了,在孔夫子旧书网上,作为绝版书价格已经涨了几十倍。记忆里那是一本永远也翻不完的书,回到我手上的时候却只有薄薄的一本。被我遗忘得只剩下片段的故事,又重新拼凑完整。除了这本书,再没剩下什么了。我的童年,像前世一样模糊了。


除了这本书,还有一个故事。故事里有一只小狐狸用桔梗花把手指染成了蓝色,它把蓝色的手指搭成一个窗户,透过窗户它看得到被猎人打死的母亲。那是一只漂亮的母狐狸,“很久以前,“砰”得一下,被枪打死了。”这句话不知怎得就钻到了我的心里,一种忧伤随之根植于其中。小孩子天生是不知道忧伤的,是后面染上的。被猎人打死的小狐狸的妈妈,便是我人生最初的忧伤。



这就是安房直子的《狐狸的窗户》,直到前不久我才读完了她的作品集。尽管读着的是汉字的故事,可当中透出来的却是完全不同于我们的,日本的文化。那独有寂寥灰暗,温柔低顺的气氛,遥远陌生又罕见。


安房直子的故事的确是跳出了一般童话故事“惩恶扬善”的通用套路。很多人不曾意识到的一点是,童话大多是粗鄙的,其实曾经让我们着魔的童话故事往往经不起推敲,细想起来全是漏洞。那些讲给小孩听的故事,往往袒露着成年人自己欲望。一方面童话故事总是遵循“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简单的因果论,以此劝人向善;但矛盾的是,、“娶公主”,跻身顶级的集权专制阶层看作最高的人生归宿。曾被压迫着的劳苦大众,翻身做了压迫阶层,一劳永逸,不愁吃穿。


这样的故事模式不仅是那些名著童话喜欢用的,在世界各个角落里流传的古老的传说,也在沿用着这个套路。在《安吉拉卡特的精怪故事集》里,收集了那些几近失传的童话,连最偏僻的文化也被包含其中。不管是在遥远的北极圈,多雨的非洲部落,还是古代的印度。一代又一代的穷苦人,将人生最低微的期望讲给了自己的孩子。



这些故事被叫做童话,而童话的意义不应只是如此。作为向幼小心灵描述和介绍世界的一种手段,童话里可以承载更丰富的内容。


安房直子的童话世界就是一种更加“真实”的存在。失去了姐姐的小女孩、失去了未婚妻的年轻人、独居的孤寡老人、被孩子遗弃了的老太太、失去了妈妈的小兄妹们……这类设定的人物频繁出现在安房直子的故事里,将人生的残缺、死亡和失去赤裸裸地推到孩子们面前。


通过这种看似残忍的设定,安房直子将一种更加深远的人生的礼物传递给了孩子们——那就是温柔,温柔地看待人生的残缺、温柔地看待死亡和失去,温柔地待人待己。


温柔,即使对我们这些成年人来说,也是一个陌生的词了吧?我们都把这个词限定在极窄的范围内,这也意味着我们失去了这个词,失去了温柔。茫茫的人生,要是没有学会温柔地活着,那该有多艰辛?安房直子的书不仅是写给孩子的,对于那些辛苦了太久的大人们,她的书也许作用更大。


明明这个时代的我们是最需要温柔的。离开家进城里寻找生活的我们,送别了孩子们从此一年见不上几次的爸妈们,把爸妈送到别的地方打工从此再也见不到他们的孩子们……没有人温柔地对我们啊,连拍电影的人、写书的人,写文章的人,唱歌的人也不愿意温柔地对我们,他们只在乎钱。


他们只想把我们逼成疯子,看着我们在网上发疯,在朋友圈发疯。他们的电影里,书里,文章里,歌里,也没有一个人是真实的,全部都是疯子,全部是想钱想疯了的疯子演员在演疯子。


他们甚至不愿意在电影里拍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走着走着突然哭了,不顾旁人眼神,也不愿意伸手擦掉脸上的泪:Ta甚至没有梦想,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因为受不了心中的委屈,所以哭了。


就是这种把人当人看的简单的视角,是最珍贵的人文精神。可是,已经很少见了不是吗?因为太吵了,所以低声说话的人就不会被听见了。可还是要温柔一点,温柔地看待不温柔的世界。不这样的话,我们就会被卷进不温柔的世界里,那才是真的可怕啊!


—荐书—


《偷影子的人》

《安吉拉卡特的精怪故事集》

《花香小镇》

《风与树的歌》

《白鹦鹉的森林》

《黄昏海的故事》
《银孔雀》

《遥远的野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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