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锐空间】彭流萍:漂泊与生命的交响(节选) ​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3-05-10 14:56:27


漂泊与生命的交响(节选)


彭流萍[江西赣州]

 

1

 

时光呵!这把没有骨头的锉子,一次次把圆月磨成了弯刀。锋是锋利了些,但不可用作防身,苦是苦了影子里的另一只影子——

故乡的风,游过槐树的指尖,婆娑的树影在地上打滚儿,像极了我儿时的模样,包括母亲在风雨声中匆匆走过的妖娆身段……

这些,统统成了遥不可及的神话。


2

 

举头望月,边关苍茫如铁。眼中的灯芯,断断续续,烧干了一河相思的泪——离开故乡十三载!老屋,院子里的那棵香樟树,失去了昔有的光泽,干枯的枝条,凹凸有致,像极了母亲肿胀的指节。

每当,风雨来袭,我都会像那雨网中的枝条,不停地抖……


3


三十年前,母亲娩下我,那时正值秋收季节……

三十年后,妻子娩下另一个我,那时正值春耕生产季节。

春夏秋冬,轮回往复。我不停写出新诗,像高产的斡难河不断娩出新的河水,而我却终生无法再缩回她的子宫。


4

 

列车,停经包头,雨水,淅沥淅沥,像极了一个悲哀的老妪的泪,那些火红的、金黄的、无色的阳光,消失得杳无踪影。

我倚在长条椅上,空有一身疲倦,希望,像株向日葵,探出枝头,窗框,坚硬如铁,决然卡住了脖颈,但我的思绪已流放千里之外……开花结果。

“这是,我一直踩着比低处更低的低处,跋云,飞天的理由!”

话音未落,凉风解开温热的钮扣,突袭了我匿于体内的灵感——无数名词、动词,噼里啪啦,噼里啪啦,掉了下来,修饰了我的生活,堆砌成诗。


5


蛟龙疾驰。风,从头顶打马嘶鸣,刺耳的汽笛声,一路狂飙,突进戈壁腹部。

此刻,我坐在车厢内,思索着如何将苍茫尽收眼底;如何让这些坏人的灵魂晚一点得到报应?

出窍的瞬间,阳光,匍匐,蜗行在青藏高原高低起伏的块垒,飞沙走石,壁虎露出新鲜的断尾,鼓噪的腮,出卖了它的恐惧,痛苦的表情延着车辙印,逐渐消失在远方的远方……向西,再向西,几只羊羔子,独自舔食猎人留下的悲伤,而,藏羚母羊眼角的泪,晶莹,透亮,像极了一块新生的琥珀……

风停止了呼吸,我又看清许多没有名字的坟。


6


黄泉路上,无数黎明被黑夜牵引,埋葬,仿佛每一次都是互相辉映的诀别。当清晨的太阳露出额头,晨曦抹红天际,我庆幸自己又刷新了额济纳的天空,并且笑着对世界说:“亲爱的,活着真好!”


7


身居江湖,现实这把刀子,越磨越亮,狠狠将我逼退至苦难的悬崖,我不得不一个猛子扎进酸涩的波澜里。水花四溅,疼痛与窘迫顿时失忆,耳鸣在水中急剧膨胀。命运迫使我从水中抽出身,右脚跺地,爬上岸,甩掉湿漉漉的头发上的水珠。阳光倾泻缥缈的唯美火焰,天旋地转,江河湖海依旧滚滚东流,因此,我的思想又完成了一次短暂的死亡。当复活的情感开满了野花,回眸远眺,枯骨散落一地。

我还有什么理由去奉承悲伤呢?


8


从我出生那刻起,就爱上了阅读,爱上了那本厚厚的线装书。他有些破损,甚至有些泛黄,但依旧能看见星星和月亮,还有安徒生的童话。我用一生去读懂他。


9


我害怕床前的满地白霜,害怕那若隐若现的月影。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游弋在朱自清的文学思想中,试图用孩儿的笔体,歪歪斜斜写下:“爸——爸”!。可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写出年轻的背影。


10


岁月,沿着记忆的河流,一次又一次,将书中的往事偷偷折成了纸船儿。然而,黄黄的,皱巴巴的页子书里,总有叠不完的故事。


11

 

他,深爱着家里的老黄牛和那片贫瘠的土地。曾经,我以为,他只是饱经风霜的铁犁。

不经意间。呀呀学语的女儿喊一声“爸——爸”……我也变成了犁。然而,故乡的老黄牛,越耕越瘦,土地,越耕越肥,他的背,越耕越驼。因此,我明白——父亲不仅仅是犁,还是一位比山还高的农夫,田野有他一生的果实。


12

 

风停了。雪,还在抒情,一辆“凤凰”牌自行车仍骑行在泥泞不堪的过去。如今,衣锦还乡,走在风里,我的灵魂却丢弃在路边。每当风雨来袭,都会想起他年轻的模样。


13

 

初生的时候,你的巴掌是我温暖的栖所。

十六岁那年,你的巴掌像一条马鞭。我不知该如何拒绝,于是硬生生将我抽成了一匹“小马驹”的父亲。


14

 

偌大的淮北平原,无法安放一个外乡人的故乡,良田万顷,却种不下一株小小的水稻,因此,我胸中的禾苗在这片阳光充沛的土地难以安身立命……


15

 

白雪翻飞,一棵麦子,弯下腰身,在鹅毛式的浪漫中抒情——沉默着把沉默,压低,再压低。如同梯田里干农活的母亲,佝偻着背一再把远方,拉近,再拉近……因为,我是她一生的丰收!


【作者简介】

彭流萍1987年生于江西大余。 2015年开始创作,,获军内外多种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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